“只能吃属于自己的那块蛋糕”

　　法治周末见习记者 刘嘉

　　一场大型游戏职业赛事，未经授权便私自转播，会有怎样的后果？

　　历时一年多，5月9日，全国首例电竞游戏赛事直播侵权案尘埃落定。

　　上海知识产权法院对广州斗鱼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诉上海耀宇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著作权侵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上诉案作出二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斗鱼公司须赔偿耀宇公司经济损失人民币100万元和维权的合理开支人民币10万元，同时在斗鱼网站首页显著位置刊登声明，消除不良影响。

　　业内人士认为，作为全国首例电竞游戏赛事直播侵权案，本案的判决结果，对网络游戏比赛直播维权具有很大的借鉴和启示意义——明确了无论是从旁观者观战功能中取得比赛画面，还是直接转播权利人的画面，都属于侵权行为，从而对企图实施类似侵权行为的游戏公司作出了明确的警示，在一定情况下，能够减少此前直播平台盗播情况屡见不鲜的状况。

　　可合法观看比赛≠可直播转播画面

　　DOTA2（刀塔2）是美国维尔福公司（Valve Corporation）开发的一款风靡全球的电子竞技类网络游戏。2014年，耀宇公司与该游戏代理运营商完美世界（北京）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完美世界”）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共同打造2015年DOTA2亚洲邀请赛，耀宇公司获得该赛事在中国大陆地区的独家视频转播权。

　　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斗鱼公司旗下主播通过客户端旁观模式截取赛事画面，配以解说的方式实时直播该赛事，并且使用了隶属于耀宇公司的火猫TV直播平台标识。

　　上海市浦东新区人民法院作为一审法院，审理认定斗鱼公司构成不正当竞争，判决其承担消除影响、赔偿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共计110万元。

　　一审判决后，斗鱼公司不服，向上海知识产权法院提起上诉。

　　二审法院认为，斗鱼公司的行为违反了反不正当竞争法中的诚实信用原则，违背了公认的商业道德，损害了耀宇公司的合法权益，破坏了市场竞争秩序，具有明显的不正当性，构成不正当竞争，故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法治周末记者联系采访了斗鱼公司。斗鱼公关部总监徐娟娟介绍，电竞赛事直播是斗鱼的核心业务之一，所以会经常对用户关注的赛事进行直播。她认为，此次平台播出DOTA2亚洲邀请赛，平台主播是以一个普通观战者的视角，在合法观看完美世界推送比赛画面的基础上，加入自己的点评，对赛事进行转播。

　　对于徐娟娟的观点，该案二审承办法官曾表示，即使存在游戏厂商鼓励视频平台播报游戏比赛属于其免费许可的情况，但并不表明游戏客户端的参与者、旁观者可以未经许可即有权将客户端的比赛画面进行直播、转播并商业利用。

　　一家主营业务为电子竞技游戏视频的传媒机构——英雄传媒公司，其市场部工作人员朱俊韬认为，行业刚开始的时候，大多数人没有版权意识，盗播情况比较严重，就像火猫和斗鱼这两个直播平台，当一方没有约束自己主播、放任盗播行为，另一方也就放任盗播情况的发生了，于是，在矛盾发展到不可调和之后，就只能通过法律途径维护权利了。

　　所以，朱俊韬认为，全国首例电竞游戏赛事直播侵权案的判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今后盗播情况的发生，同时促使直播平台之间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即必须要约束平台的主播，禁止私自盗播其他平台内容，只能吃属于自己的那块“蛋糕”。

　　游戏直播认定为“作品”有困难

　　在本案中，法院没有支持耀宇公司关于侵犯著作权的主张。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知识产权律师告诉法治周末记者，虽然著作权侵权未被认定成立，但是，耀宇公司基于授权对赛事组织带来的效益有合法权益，斗鱼公司作为同业竞争者，未付出成本却基于客户端截取的画面播放行为获得大量流量而获得商业利益，法院认定构成不正当竞争，可以说是对电竞客户端画面直播行为是否合法的一次认定。

　　“斗鱼公司侵犯了耀宇公司的哪些权益，取决于DOTA2电竞游戏赛事直播在法律上的定性。”西北政法大学知识产权学院副教授焦和平认为，我国在独创性认定上采用的是大陆法系的较高标准，因此在现行著作权法框架下，将“电竞游戏赛事直播”认定作为作品比较困难；即使将其认定作品，这种非交互式的实时转播行为，并非我国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信息网络传播权规制的对象，也很难认定斗鱼公司的行为侵犯了信息网络传播权。

　　不过，也有专家认为，电子游戏比赛画面与体育赛事转播画面相同，是“类似摄制电影的方法创作的作品”，应当属于著作权法规定的作品。

　　而对于“体育赛事转播画面”的性质认定，据了解，在2015年6月宣判的“新浪诉凤凰网赛事转播案”中，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曾认为，体育赛事转播画面属于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作品。

　　知识产权侵权损失不易确定

　　徐娟娟告诉法治周末记者，网络直播市场的竞争目前已经进入白热化，大多数网络直播平台出现以不正当手段抢夺市场的现象，譬如，通过抢夺网红资源的手段获取流量及市场份额，却忽略了平台本身优质内容的输出。

　　“因为网络直播侵权行为主要发生在同行竞争对手之间，并且信息向公众开放，因此比较容易被发现，但赔偿金额较低。”众华知识产权咨询公司合伙人主席张明月认为，此类案件应当通过权利人损失或侵权人获益来确定赔偿金额，但在实际情况下，很难举证证明权利人损失或侵权人获益金额。

　　“在难以确定具体金额的情况下，法院一般通过侵权案件性质、时间、范围、恶劣程度等情况进行综合判断，在不正当竞争的侵权案件中，赔偿金额通常不超过50万元，110万元已经是很高的数字了。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中心特约研究员赵占领说。

　　赵占领建议，权利人因不正当竞争而受到侵权的情况下，可以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门举报，请求其进行调查取证和查处立案，这种方式会对企业造成较大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遏制侵权行为的发生。

　　根据国家知识产权局起草制定的《企业知识产权管理规范》，张明月建议，电子游戏网络直播平台需要增强知识产权意识，可以将知识产权纳入风险管理体系，企业建立一个同水平竞争对手名单，对竞争对手进行分析，并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更好地加强对其可疑行为的监测，以便及时发现侵权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