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在反复去了四次以后，他跑到省体育局的领导的办公室，让领导出面说服学校。学校同意了，他接着去找体校的教练，请他吃饭喝酒聊天，可惜没想到，学生不同意，打算选择更热门的运动项目。最后，卢晓辉在操场上偷偷看了一眼那位学生的训练，抱憾离开。 许多运动项目都会去体校选拔尖子。最后的结果通常是，篮球、足球等项目不要的学生，才轮到橄榄球项目。卢晓辉球队的队员，全部是从其他运动项目中挖掘而来。 选苗子是一个不停筛选、淘汰的过程。 首先，卢晓辉的教练团队会对挑来运动员进行体能、力量、速度、耐性、外形、身高体重等先做一个基础性评估，这些都合格了以后，再看反应程度、品质、团队意识等。 集训两三个礼拜以后，不合格的队员直接被淘汰，再继续挑选，持续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最后，被留下来的所有运动员住进基地的“冠军公寓”里。 和孙世超一样，刘阳对橄榄球所有的了解都是从进入山东队以后才开始，她的家乡临沂没有橄榄球队，当初选择橄榄球的最主要目的是为了考大学。到威海是她第一次远离家乡。 当时山东建队的时候，在全省广招队员。2010年8月，刘阳被选中。进队以后，她在广州进行了冬训。可半年以后，“球队成绩也不好，比赛也没有，我看不见希望。”过完春节，她决定不练橄榄球了。 刘阳性格直率，她写好一封信，偷偷塞进卢晓辉办公室的门缝里，跑到火车站，准备离开。但等她到火车站之后发现，教练组所有的教练和领队全来了。 回去以后，卢晓辉只对她说了三个字：“好好练。”从那以后，刘阳下定决心，好好练习橄榄球。 刘阳16岁的师妹王雪从10岁开始练体育。小时候，她参加学校运动会，每年都拿第一。接着，她被体校的老师选中了。练了四年多跳高，2013年，她被威海训练中心橄榄球队的教练看中，被挑选过来在青年队集训。 青年队集训期通常是两个月，合格的运动员被留下，半年后再试训，过完试训一年以后就要可以转正。 刚到威海的时候，和王雪一起参加集训的男女运动员共有三百人左右，直到最后只剩下五个。“淘汰制，挺残忍。”她坐在宿舍的单人床上嗫嚅着，将自己刚刚取完钢钉的腿抬得高高的。 在接触橄榄球之前，有人告诉她，运动员都特别强壮。她半信半疑地上网查了一下，立马剪掉了头发。几天后到了威海，看到球队的师姐留着长发，自己就后悔了。 同属于职业队员，王雪不像师姐刘阳那么幸运，目前没有打过大型比赛，也没有取得和刘阳一样的比赛成绩。 “你只要练好了就什么都有了，大学给你包了。你要练不好，这两年就在这白玩了。” 刘阳淡淡地告诫她说，现实很残酷，如果不加紧练习，就只能被淘汰。 身高两米多的高冰去年5月到威海训练基地练习橄榄球，在这之前，他练了五年赛艇，进入了省队。但他“感觉赛艇没意思，不刺激，太枯燥。”于是他联系刘阳，告诉他自己不想练赛艇了，想试试橄榄球。 刘阳带着他找到教练，卢晓辉把高冰带到球场，他开始飞速奔跑，60米，100米，接着跳远，最后和其他球员玩小游戏测试球感，他通过了测试，留了下来。 不同于从小生活在有浓厚橄榄球运动氛围中的国外球员，中国的橄榄球球员多是半路出家，从十六七岁才开始学球。在卢晓辉的球队里，最早接触橄榄球的运动员也是在14岁的时候。 如今，在山东省，已有十几个地市的体校中建立了橄榄球队。但通常过了四年，老一批运动员面临退役，就得寻找新的目标队员，周而复始。 橄榄球项目处境依然尴尬。“项目的普及还不太好，青少年选材质量一般，起点很低，不像足球篮球，最好的孩子给了这些项目，我们这个项目还选不到最好的。”卢晓辉失落地说。 在威海训练基地的办公楼一楼的宣传栏里，用红色加粗字体写着：“坚决完成省体育局党组交付的第十三届全运会金牌任务；全力协助国家橄榄球队、手球队及部分田径项目获得里约奥运会参赛资格。” 卢晓辉作为山东省橄榄球队总教练，每天早上醒来，所有任务扑向他，他需要相继完成今年9月份亚洲竞标赛和明年全运会的冠军任务，后年是橄榄球世界杯和亚运会。 再更远些，他的目标还是拿到下一届的奥运会入场券。“在体育系统里是成绩论，好和不好，就看成绩结果怎么样。” 如果完不成任务，拿不到成绩，他最终也会被淘汰。
运动员的“冠军公寓”。 希望与失望 2010年春天，卢晓辉拎着一个行李包，一个人从北京到威海，重新建立了一支橄榄球队。 时光倒转16年。 1994年，卢晓辉提着一个蓝色的旅行包，一个人从青岛到北京上大学。 考大学时，学习摔跤和投掷的卢晓辉看中了橄榄球。橄榄球项目初入中国，考大学相对容易。他选择了中国农业大学橄榄球队。 那几年，在农大满是泥土的操场上，没有草地，混杂着石头和铁钉，他和队友完成了每一次的训练。每堂课他只要一倒地，就会磕破一块皮。 卢晓辉的膝盖和小腿上，布满了补丁状的小伤疤，一块儿又一块儿，凹凸不平，深深浅浅地烙在他的皮肤上。 毕业以后，卢晓辉当了一名教师运动员。同一年，他被香港的橄榄球俱乐部请过去当了两年外援。2004年，卢晓辉开始带国家橄榄球女队，两年后拿到了亚洲冠军。 各地方陆续建省队以后，卢晓辉当初在农大的教练，成为了北京橄榄球队的总教练。整个教练组中，他一个人去了山东，另一个去了安徽，其他的八个人都留在北京队。有的当球员，有的当教练，“当时最好的球员主要在北京队。” 到山东刚建队的时候，球队一无所有，浴室，健身房，医疗队等等都没有。四年后，他带领的女队，拿到了亚运会冠军。国家橄榄球队的球员中，山东队的运动员占到四分之三以上。 |
